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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11nu小说网 > 玄幻小说 > 蛮荒记 > 第46章
    公孙婴侯则靠在门外的大树上,笑嘻嘻看着我。

    “门口的卫士认出了我,脸色顿时变了,一个赔着笑上前招呼我,另一个则慌慌张张跑进去报信。但刚奔出几步,就被我的‘蜜蝶香’熏得七窍流血,双双踉跄摔倒,浑身抽搐。

    “我穿过大门,走进厅堂,绕过花园,向内宅慢慢走去。所过之处,那些曾经嘲笑辱骂过我的奴仆、贱牌,全都烂泥似的瘫倒在,双手扼住自己的咽喉,瞪着眼睛,大口大口喘气,全身渐渐变成青紫色。就连悬挂在檐角的画眉、趴伏在窗台的小猫,甚至从花园里飞过的鸟儿,全都不能幸免……”拓跋野心下凛然,流沙仙子脸上晕红,眯着双眼,嘴角勾着森冷的微笑,柔声道:“走到内宅大堂时,里面歌舞翩翩,献筹交错,正热闹得紧,所有的人都忙着给公孙长安敬酒祝寿,谁也没瞧见我正站在梅花树卜。那株梅花是我娘生我的那年冬天,她亲手栽种的,满树繁花,灼灼艳红,在黄昏里开得绚烂。

    “闻着那淡淡的梅香,就像是闻着了她衣襟的味道那一刻,眼泪流过我的脸颊,滚烫得像是丘里的烈火。我浑身战抖着,却哭不出声,取出玉兑角,呜呜吹了起来。心里想,娘,这是我给你吹的最后一个曲子。“听见号角,大堂里顿时安静了下来,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我的身上,又是惊愕又是讶异。公孙长安那老贼脸色涨红,‘啪’的一声,将杯子摔得粉碎,指着我喝道:‘你这个小贱人,杀了三娘,还敢回来捣乱!’

    “那时,我突然一点儿也不害怕了,只觉得怒火在胸腔里燃烧,这些年的仇恨全都涌上了心头,放声大笑,用玉兑角吹奏着我娘生平最爱听的‘春水谣’儿百种蛊虫随风飞散,迷迷蒙蒙,像花粉似的落到那些人的身上,随着号角声,钻人他们的体内……

    “看着他们嘶声惨叫,挠得满脸鲜血,跌跌撞撞摔了一,我的心里从未有过的畅快这些狗贼,朝着我磕头求饶的时候,全都忘记了当年是怎么对待我们母女的啦。一刀杀了他们也戎便宜,只有让他们被万虫噬咬,生不如死,才能泄我心头之恨!”

    她一边柔声述说,左手情不自禁越握越紧,指甲深深陷人拓跋野的手掌,鲜血长流。

    拓跋野听入了神,五味杂陈,一时竟忘了疼痛,那炽烈的情欲也感觉不到了。

    流沙仙子道:“唯有公孙老贼真气浑厚,又会些法术,中蛊之后仍能苦苦强撑。他踉跄奔出,咬牙切齿骂着我,接连打来几记气刀。我绕着梅树飘忽躲闪,像猫逮耗子似的戏耍着他,直到他周身血肉激破,爬满了蛊虫,再也不能动弹,才停了下来。

    “太阳落山了,寒风呼啸,到处刺鼻腥臭,我形单影只站在暮色里,突然觉得说不出的寂寞。从那一刻起,在这世上,我再没有任何亲人;就连仇人,也少得可怜了。

    “确认所有的人都已死绝,我飞快穿过后堂,钻人一个极为隐秘的道。道朝南蜿蜒六里,直通流沙河。出了道,我顺流南漂,过了两个多时辰,来到了荒无人烟的流沙山。

    “月亮升上来了,圆盘似的悬挂在山顶,连绵的银色沙丘像雪山,又像凝固的波浪。流沙从山顶汹汹冲下,卷着蒙蒙自烟,在河边堆积成沙滩。我坐在沙滩上,浑身湿淋淋的,冻得发抖,看着匕鱼从粼粼的河水里破浪冲起,听着寒风在对岸的树林里呼啸,落叶纷飞,突然觉得从未有过的自由。”她叹了日气,淡淡道:“天下之大,我似乎哪里都可以去,但却哪里都不想去。于是我就在那流沙山住了下来,渴了就喝河里的水,饿了就吃肥硕的飞鱼,困了就睡在漫天飞舞的流沙里。

    “那一年,我不过十一岁,可是却觉得自己已经很老了。有时候照见河里的倒影,突然会记不起自己是谁,记不起从哪里来,到哪里去……”

    听着她那甜美、倦怠。盯又苍凉的声音,拓跋野心中隐隐刺痛,又想起了童年孤身一人,漂泊流浪的日子忽然觉得和送肤女之间,竟有着如此多的相似与共鸣时热血如沸.也不知是蛊虫作祟,还是隋难自禁,竟鬼使神差转过头,在她耳垂上轻轻一吻。

    流沙仙子微微一颤.像是陡然僵住,呼吸顿止。

    拓跋野嘴唇方甫碰到她滚烫的耳垂,登时醒过神来,心中抨坪狂跳,不敢抬眼看她,大是羞惭后悔,对自已暗骂不已又不好意思立即缩回头来,进退两难,尴尬之极。

    所幸流沙仙子动也不动,没有进一步的反应,过了片刻,又继续柔声道:“如此又过了半个多月,一天夜里,我突然肚痛如绞,接着身上又长出了许多红斑,时而恶寒,浑身冷战,时而酷热,大汗淋漓,难受得恨不能跳入流沙河淹死。

    “我忽然想起从皮母丘出来的前一天,汁玄青曾神色古怪告诉我,她新培植了一种奇毒花草,服用后半个月发作,症状便与此一模一样如若得不到她的独门解药,就会浑身溃烂,过上七日,便只剩下一堆自骨……”拓跋野大凛,失声道:“铭心刻骨花!”

    《百草注》中记载了这种南荒特有的珍罕毒草,只能生长在腐骨烂肉之中,所开的花朵莹自奇香,一旦误服,血肉糜烂,无药可救。不知汁玄青所谓的独门解药又是什么?

    流沙仙子道:“我又惊又怒又怕,知道千防万防,终于还是着了她的道。那天夜里,我强忍着剧痛,连夜赶回皮母丘,趁着天尚未亮.悄悄潜人照影峰,藏在碧虚潭里。

    “每个月的十五月圆之夜,公孙婴侯都会离开皮母丘,去私会当下的情人。而当夜子时,汁玄青也必定要到阳极宫的火洞里,修炼半个时辰的‘火大法’。整个阳极宫里,守卫公孙青阳的,便只有七只火凶兽”拓跋野一震,才知道她原来竟打算挟持波母一岁大的幼儿,来向对方换取解药!但以公孙母子阴狠毒辣、酷爱折辱仇人的脾性,除此之外,只怕也找不到其他良策了。

    正自黯然,忽听“轰”的一声震响,石棺微震,炽烈飞舞的火焰陡然熄灭。从气孔朝外望去.道道霜风从神壶上方自蒙蒙怒卷而下,洞内鹅毛大舌纷飞飘舞,一片又一片覆盖在石棺上、

    霎时间,方才还滚烫如火的石棺“咯啦啦”结起一层层厚冰,神壶四壁更是银装素裹,壳茫苍苍

    狂风卷舞,呜呜如狼嚎,森寒彻骨两人像是忽然从蒸笼掉进了冰窟,激灵灵扫了几个寒哗,牙关咯咯乱撞,不由自主朝彼此靠去。

    第十六章不老之药

    壶洞内大雪分飞,温度骤降,石棺的缝隙,气孔转瞬间都已被冰雪封凝,两人肌肤上的汗水也迅速凝结成冰,就连口中呵出的气,附在棺盖上,也成了片片银霜。

    不过片刻,适才还酷热如烤的火炉,竟已变成了胜似西海寒荒的冰窟。

    拓拔野心中大凛,知道公孙婴侯所言非虚,这阴阳冥火壶果然以半个时辰为一周天,冷热两极交替。

    “山海神虫”性喜极寒极热之,被这相极去大的温差刺激,势必比筠胆繁衍得更快,活动得更为猛烈。更为糟糕的是,情蛊只能以意念克制,一旦动用真气,只能适得其反。方才烈火如灸,尚有辟火珠护体,可以不妄动真气:但眼下冰寒彻骨,倘若不能御气抵抗,只怕等不到半个时辰,便已被冻僵毕命。然而一旦调动真气。“海誓山盟”势必催化更快,后果更加不堪城市设想。这可真保收进退维谷,左右两难了!

    流沙仙子俏脸冻得通红,浑身轻颤,不由自主的往他怀里靠来,心中凄楚,悲怒,绝望,咯咯笑道:“小情郎,看来我们是当真要一齐死在这里啦了。从前那性烈的贱人天天骂我们母女,说我是天煞孤星,喜欢上谁,谁便注定不得好死……”

    说到最后一句,忽然觉得似有语病,急忙顿住,脸上热辣辣烧烫。

    眼角扫处,见拓拔野正皱眉苦苦思忖应对之策,没有留意,她心中一松,羞赧稍减,又想:“倘若他现在是与龙女同棺共穴,又或是与木丫头一齐困在这里,只怕就不会这般心不在焉,六神无主了。”

    一念及此,莫名又有些怅然失落,微微一笑改口道:“是了,拓拔小子、我的那份贺礼还没有来得及送给你新娘子呢,现在就送给你吧,万一我们都不能活着从这里出去,下辈子不还是要欠你人情吗?”

    说着,从怀里取出一个幻光流转的黑玉指环,轻轻的套入拓拔野的小指,道:“十指连心,环环相扣。这个“连心环”本是你雨师姐姐之物。两两一双。现在也算是物归原主了。”

    拓拔野大奇,正待追问为何她会有此物,思绪飞闪,立时便又明白了,心中陡然一阵酸楚,悲喜交集。

    流沙仙子淡淡道:“不错,这黑玉指环便是当年雨师妾送与公孙婴侯的定情之物,只可惜所托非人,被他之若蔽屐,丢到了阳极宫的火窖中。我觉得好看,就悄悄的保留下来,想不到二十年后竟然遇见正主啦。”

    拓拔野勉强一笑道:“等出了此,救了新娘,我们再一起答谢仙子的大礼。”

    但想到被困在这神壶之中,生死难料,也不知是否还能再见龙女一面,这些话也不过是画饼充饥罢了,神色顿时黯然。

    流沙仙子见状,心中涌起温柔的母怜之意,直想拍拍他的脸颊,抱在坏里好言相慰……此念方起,体内情火登时又熊熊高蹿,双颊如烧,心中一阵刺扎酸痛,定了定神,抿嘴笑道;“道谢就免了,你这次大婚,想必收了不少好宝贝吧,到时候让姐姐我挑上一件,就当礼尚往来……”

    拓拔野心中一动,灵光霍闪,失笑到:“是了,多谢仙子提醒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