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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时过不久,解思忠调到厂区施工,住宿条件比矿区改善了许多;但为了业余时

    间少受外界干扰,他主动要求住进一间别人都不愿意住的宿舍——孤零零的四面都

    是外墙,可谓“夏暖冬凉”,而且只有五六平方米。他在里面支了张床后,连张普

    通的桌子也放不下,只好用木板钉了个简易的小桌子;写作时,就坐着小板凳,佝

    偻着腰趴在上面;写得累了,便直起腰来,捶打捶打后背,看看桌上儿子的照片。

    经过两年笔耕,解思忠终于完成了一部约30万字的长篇小说;投寄到北京一家

    出版社后,便如同泥牛入海。他借调到京参加首都国际机场建设后,就去出版社打

    听书稿的消息;这才知道当时每出版一部长篇小说,都要经过中央主管意识形态的

    某位领导人审读批准,而且全国只有这家出版社出版长篇小说,每年也就是一两部。

    他看出版无望,便把书稿带回来,锁在了自己的办公桌抽屉里。

    此后,每当解思忠打开抽屉,目光接触到书稿时,心便隐隐地被刺痛一下;他

    既没有勇气再去翻看,也舍不得扔掉——它毕竟凝聚了自己两年的心血,给过自己

    美好的希望。“反击右倾翻案风”开始后,他的情绪异常低落;经过一番痛苦的思

    索,决定放弃文学创作,并把书稿扔进了房后一条靠近农田的小水沟。谁知几天之

    后,那部书稿却像投水自尽者一样漂浮了起来;他将书稿捞起来后和砖头捆在一起,

    再次扔了进去。近10多年来,他虽然不断有新作问世,却对这部书稿总难以忘怀;

    每当乘坐飞机在首都机场起落时,都忍不住会遥望停机坪北面的一座楼房——它后

    面曾经有过一条小水沟,那里埋葬着自己的第一部书稿。

    “文化大革命”结束后,解思忠再次萌发了创作的欲望;经过一番论证,他决

    定以方志敏创建赣东北革命根据地为题材,创作一部长篇小说。之所以选取这一题

    材,一方面是这种历史题材的作品一般不会由于时间长而“过时”——他已做好了

    打持久战的准备;另一方面,则是出于对方志敏本人的敬仰——他不仅是一位革命

    烈士,还是一个热爱祖国、忠于信仰、有节操的知识分子;不仅是共产党员的楷模,

    也是知识分子的楷模,是做人的楷模。2001年,这部长篇小说出版后时过10多年,

    方志敏研究会成立时聘请解思忠为顾问;在2002年的年会上,他作了一次题为《重

    精神重操守》的演讲,对方志敏精神进行了颂扬。

    创作历史题材作品,首先得搜集资料。然而,当时一些诸如《红旗飘飘》《星

    火燎原》这样的革命回忆录,在“文化大革命”中封存后还没有解禁,北京只有两

    家图书馆能借阅到这类书籍报刊:一家是地处北海的北京图书馆,另一家是地处国

    子监的首都图书馆;这两家图书馆都得凭单位介绍信借阅,而且还不许将书籍报刊

    带出阅览室。当时,解思忠上班和居住都在远离市区的首都机场工地,于是就选择

    了较近的首都图书馆;即便这样,从首都机场乘公共汽车也得近两个小时。由于施

    工任务紧,工地两个星期才休息一天,只能利用这一天休息日去图书馆借阅。

    从1976年10月到1977年10月的这一年时间里,解思忠几乎每个休息日都是在首

    都图书馆的文史资料阅览室里度过的。每次他都是图书馆开馆时就赶到了,借到书

    后便快速摘抄,中间除了上厕所几乎不休息,直到闭馆时才离去。由于连续紧张地

    抄写,手指关节酸痛难忍,不得不抄写一会儿就停下来舒展一下手指。阅览室里有

    个供读者饮水的开水桶,他每次去都带着干粮和一个喝水用的杯子,午餐就是边吃

    干粮边喝白开水。当时到图书馆借阅书刊的读者还非常少,文史资料阅览室经常就

    只有他一个人,偶尔还有一两个人也大都是老者。他这样摘抄了大约半年时间后,

    终于感动了管理人员,破例允许可以把书借回去抄;这样一来,速度便大大加快。

    当年他摘抄的资料累计有上百万字,至今还保存着舍不得丢弃——它毕竟记录着那

    些日子的艰辛!

    经过种种曲折,真正进入创作阶段,已是在调入建设部之后。白天,解思忠得

    坚持八小时坐班,下班后还要忙家务,晚上九点钟左右才开始写作,一直到深夜。

    在灯下熬过了近千个夜晚之后,终于完成了30万字的长篇小说《血染东南》,这时

    已是1983年底。在长达两年多的时间里,他只在除夕夜看了电视转播的春节晚会,

    平时是不看电视的;星期天和其它节假日,也几乎全都是投入写作。他在《素质与

    命运》一书中曾这样描写自己当年夜间写作的情景:

    夜深人静时,有时写得累了,我便稍事休息,靠在藤椅背上,向窗外望去——

    周围漆黑一片,万籁俱寂,如同几年前我夜居秦岭大山的感觉一样。有时,我写得

    头痛脑胀,就用双手使劲地抓挠着头皮,这时,头屑和落发便会纷纷落下;等头屑

    和落发密密麻麻地覆盖住稿纸上的字迹时,我才用手将这些头屑和落发扫成一堆倒

    掉。还有的时候,我实在写不下去时,便呆呆地面对桌上的镜子,望着自己皱纹集

    结的眉头和因充血而红丝密布、微微胀痛的双眼。由于长期的劳累和睡眠不足,我

    的面容迅速衰老,头发大量脱落,左眼球也因长期充血而残留下一处云翳。

    《血染东南》书稿投寄到中国青年出版社后,很快便被采用(后因责任编辑调

    至中国工人出版社而转由该社出版);据出版社介绍,他们每年收到的自然投稿大

    约四五百部,而从中选择出版的只有一两部。为了尽快出版,出版社替解思忠向单

    位请了几个月的创作假对书稿进行修改。由于创作素材完全来自于书籍报刊,为了

    弄清楚一些问题,在书稿修改期间,他还利用出差到赣东北做过采访。

    1984年秋,就在完成《血染东南》书稿第一次修改之后不久,解思忠又投入到

    第二部长篇小说《古都埋情》的创作。这部小说取材于上世纪二十年代革命者高君

    宇与女诗人石评梅的爱情悲剧——世称“高石之爱”。“生不能作同室亲,死后当

    为同穴尘”的“高石之墓”,至今仍保留在北京陶然亭公园供后人瞻仰。

    1986年夏,解思忠刚完成《古都埋情》书稿的修改,又投入到长篇传记文学《

    亡灵忆旧录——刘大白传》的创作。诗人、教授、贡生、和尚、辛亥义士、报馆主

    笔、流亡政客、五四闯将、教育部次长、寻常百姓……编织成传主刘大白奇异瑰丽

    的一生;他毕生寻求解脱,最终形成“充分享受生命福,又充分使用生命力”的人

    生观。

    1989年冬,解思忠又应出版社之约,创作了长篇论说性报告文学《唤醒沉睡的

    土地——当代中国土地市场纪实》。

    上述4部长篇文学作品,在4年时间里陆续出版——平均每年出版一部。周围

    的人看解思忠每天照常上班,却不断有作品问世,觉得不可思议;他解释说,其实

    这并没有什么奇怪的,只不过就是把业余时间尽可能地利用起来罢了。20多年来,

    他的这种生活方式基本上没有改变——平时几乎没有什么休闲娱乐活动,大部分业

    余时间都投入到读书写作之中。

    这几部长篇文学作品虽然都获得了好评,在当时图书发行进入低谷的情况下很

    快销售一空,但相比之下,《唤醒沉睡的土地——当代中国土地市场纪实》一书花

    费的时间和精力最少,而社会反响却最大,尤其是在内地和香港的房地产业界。这

    一方面得益于土地使用问题10年前还是社会关注的热点问题,而当时他正在建设部

    任法规处处长,在资料与信息方面占有优势;同时,也显现出他在“论说”方面的

    潜力——这一点已为他后来在学术著作方面所取得的成功所证实。

    《唤醒沉睡的土地——当代中国土地市场纪实》出版后,《重庆房地产》杂志

    全文连载;《深圳房地产导报》杂志总编辑不仅亲自撰写书评,还购买了1000册向

    香港房地产业界人士广为赠送;《中国建设报》也发表书评指出:“这本书的‘难

    能’之处:一是这本书无可回避地要就一些在政治上、理论上很难把握又极其敏感

    的问题表态,诸如出让国土是否辱国丧权,土地这类生产要素的商品经营是否违背

    社会主义的制度等等,而这些,即便是门道里的专业理论研究人员至今仍涉猎不深。

    二是写作时还得把这种严肃的政治、理论课题转换成一部具有相当可读性的文学作

    品,倘若搭设不起这么一座从理性到感性的桥梁,作者抱着以天下为己任的心情所

    发出的声声呼唤,就将似夜空游萤。‘可贵’之处在:资料齐备,发问中的,见解

    公允,章法得体。这本揉合了经济学、法学、社会学的许多重要观点和创新见解的

    著作,可以毫无愧色地步入文学作品的行列。”

    在创作长篇文学作品的同时,解思忠还创作了一些中、短篇文学作品;其中,

    散文《二读〈多余的话〉》曾获“瞿秋白杂文散文征文”一等奖,纪实文学《多舛

    的人生无限的爱》曾获联合国第四次世界妇女大会“写给妈妈的话征文”作家组二

    等奖等奖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