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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我说的是实情。

    “你的那个课题快结了吧?”

    “还没呢,不过你的放心好了,你的文章我会好好看看的,过两天我再给你回话吧,我也不一定改得好,到时候你可不要怪罪我啊。”

    “哪能呢,你看过了,一定不会有问题的。大家都相信你的。”

    “我上午已经简单的看了,写得确实很不错的,慢慢我再看看。”

    我品尝了这里的各种茶点,感觉很不错。音乐也很好,萨克斯,小提琴,钢琴,流行音乐,声音低低的不吵耳。

    “嫂子快回来了吧?”王海琳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。

    “嫂子?你是说燕子吧,快了,快了,没几个月了。”

    “我们都很羡慕呢,你们真是很幸福的,燕子更幸运了,他们都说这么长的时间了你还能固守,真是了不起。”

    我有点尴尬,但王海琳看不出来的。

    “想不想她?噢,不好意思,我怎么能这么问呢,肯定想的,等她回来,你可就幸福了。”

    “年龄慢慢大了,什么都不愿想了。”我在说着违心的话。

    “你呢?你的男朋友呢?”我问她。

    “北京,算了,相隔太远了。那么远,再深的爱也会淡的。”她的情绪突然起了变化,我也就没有追问。

    我们慢慢地无话。我看到这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。耳边是谢雨欣的《仰望》,我听着听着就伤感起来,我想起了萧峰,想起了阿朱,想起了那一段惨烈的爱情故事,如果有情人都成眷属,这个世界会更加美好,可是命运的安排往往如此的不近人情。一个人生命的价值取决于他在爱他的人心中的重量,如果可以,萧峰可以用自己的生命换来阿朱的幸福,可是许多事情发生了便不可挽回。而对于我们来说,这段情之所以刻骨铭心,更重要的是因为它是悲剧。

    我抬头看王海琳,她冲我笑了笑,然后就低下头去,低头的瞬间,我发现了她眼里的液体明显多了一些。

    “看过新版的《天龙八部》?”我问她。

    “嗯,断断续续的。”

    走出“避风塘”的时候,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。

    “大师兄,一起走走吧,夜色蛮好的。”

    “很久没有晚上出来了。哪有什么夜色啊,应该是灯色才对。虽然这也算是光污染,但没有光,城市的夜晚也就缺少了魅力。”

    “经典。”王海琳伸了个懒腰,“很久没有看到夜色了。”

    “你就好好看看吧,多往灯火辉煌的地方走,千万别走丢了。”

    “丢不了,有你在,我还担心会丢了吗?”

    “那说不定,我经常迷路。迷路的时候,我会叫出租。”

    “你都买了房子了,我什么都没有,在这个城市里没有房子就没有根。我快毕业了,工作还没有着落呢,唉,早知道这样,就不考研出来了。待在家乡也满好的。”

    “考出来,你的视野会更宽阔,可以有更多发展的机会。”

    “有什么用啊,哪会有什么发展,女的找工作太难了,尤其是工科的。大多数的公司就是要男的。”

    “找个稳定的就可以了,好了,到学校了,你先回去吧,我回家了。谢谢你的盛情款待啊。”

    “随便坐坐的,师兄千万别客气啊。”

    一到车上,我就打开了手机。刚才我调到静音上了。我吃了一惊:9条短信,还有6个未接电话,全是桑的。

    19:12:刚才还看你踢球,一转眼就没有了,你现在在哪儿?

    19:34:你不在办公室,不在阅览室,你家里的电话没人接,你在回家的路上吗?

    19:52:人间蒸发了。全世界都找不到你了。

    20:13:你说话呀。

    20:16:你再不回短信,我就打110、120、119。

    20:27:我在宿舍看小说,《荆棘鸟》,你再不回短信,我就把荆棘都插到你身上,你唱啊,怎么还不唱?

    20:54:敏敏回来了,她说看见你天没黑就出校门了。

    21:38:小慧说她和她男朋友在避风塘,她男朋友吃了12支冰淇琳。

    21:58:你到底在搞什么名堂,小慧说她看见你了,我头疼!

    我赶紧打手机,关机。我再打,还是关机。

    我播了桑宿舍的电话。我听了来是敏敏的声音。

    我压低了嗓音:“桑在吗?请她接电话。”

    “桑,接电话,男的。”我听电话那头敏敏在叫桑。

    “她说她不在宿舍,哦,不,她说她头疼,不接电话了,她正捂着头睡呢,不好意思,你以后再打吧。”

    电话挂了,我的心一抖一抖地疼。

    整整四天。我每次上完课都很晚才离开教室,可是桑总是很早就冲出了教室,好像故意在躲我。我的课上得很沉闷,有些同学已经在校园网的bbs上评论我了,说我上课幽默不足、严肃有余了,缺少青年教室的朝气了。说我老气横秋了,萎靡不振了。有的说是因为快到考试了,所以柳杨老师才恢复了这门课的本来面目。有的说柳杨老师失恋了,那个准师母不回来了,跟柳杨老师分道扬镳了。有的说,根本就没有可能,谁也没有根据。口水仗打来打去,都是没有击中要害。我看看就关掉了。快要考试了,我真担心那些学生,以前试卷都是由任课老师自主命题,自主阅卷,及格率掌握在自己手里,现在学校为了加强考评,也为了促进教学,一般会指定其他老师来命题和阅卷。《材料力学》本来就不是容易学的课程,这样一来就是雪上加霜了。

    我仍然给桑打电话,她仍然不接。课堂上的桑也越来越憔悴。我已经写了邮件跟她解释了,可是她总是不回信。我每天盼望着去上课,希望能看见桑重展笑颜,可是桑的脸色越来越苍白,嘴唇上的血色一点点地减少。我坚持给她写信,告诉她我上课时的感受。

    直到第四天,我才收到她的邮件:

    “我不是一个能够包容一切的人。这你是知道的,我也对你说过,可是你却这样。那天你和王海琳一起从办公楼出来,你们何必走得那么近,故意给我看吗?

    “每次惹你生气,我都特别的内疚,可是我看到今晚的情景之后,我的内疚有一大半转为恼怒和厌恶。你知道我看到什么样的事情最生气,所以你用这种方式来报复我,是吗?我到底做错了什么?

    “在阅览室的时候,什么书也看不进去,老是想吐,胃特别的不舒服。我生闷气的时候,胃就会不舒服。以前有过,但已经是很多年前了,现在每天就有了这样的痛。我根本就看不成书。是不是因为我太在乎你,所以强求你?也许我真的不该这样。我应该给你充分的自由。好吧。我写这些的时候,头非常的疼,要炸。我还是不写了吧。伤人伤己。

    “你喜欢怎样就怎样吧,随你,只要你开心就好。

    “你真的不懂我吗?

    “我当然不相信你会变得这么快,可是我心里就是不舒服,我不喜欢看到你和别的女孩子走在一起,谁都不行,你这样做,传出来就不好了,你知道小慧回来怎么说你吗?说你们含情脉脉,我呸!

    “跟你在一起,我是心甘情愿的,我也不指望你能对我怎么样,我也不在乎你以后会不会娶我,但是你不能这样,我会很难受。哪怕燕子回来,我再把你还给她,便是现在,你要对我一心一意。

    “我越来越不相信爱情。我父亲,还有你。”

    我哭笑不得,我连正常的交往都要受到限制了。小慧也是,捕风捉影,课堂上,小慧的笑容在我的眼里显得那么邪恶!可是我不好说什么,有些事越抹越黑。

    我继续给桑写信:

    “这件事你不要放在心上,我跟她只是一般的同学关系,你完全不必放在心上,她也是我导师的学生,找我帮忙也是理所当然的。学期要终了了,好多课都要考试了,你要好好准备,补考的课程多了,就拿不到学位了。”

    我想用学习的事使桑忘掉这些不快。

    周四的晚上,我打开msn,桑也在。

    “桑,快考试了,准备怎样了?”

    桑没有反应。

    过了大概有两分钟,桑回话了:“考试你不必操心,我学习不会很差的。再怎么样,我也不会把学习扔掉,哪像你,整天丢了魂,你的课越来越难懂了你知道吗?好多学生说上你的课是在听天书,专业的东西越来越多了,有时候感觉莫明其妙,我们哪有你的底子啊,我们不过是本科生啊,你把我们当科学家来喂啊。你要专心点,恢复以前的教法,深入浅出什么的。大家最怕考你的课了,以前经常会有人不过关。听说班长已经纠集了一大帮同学联名上书给你,让你透露点什么东西呢,不然,我们死定了。”

    “考题不是我出的,我只能给你们重点,能不能过关,只能看你幸运不幸运了。求神拜佛吧。”

    “他们听说出卷老师和任课老师虽然不是一人,但也往往是‘串通’的,本来这种考评主要针对的是学生,所以学校虽然说是由别的老师出题,但到最后,出卷老师还是要参考任课老师的意见,按照惯例,出卷老师应该向你问问情况的。”

    “还有两星期就考试了,到现在我都不知道是谁出卷。”

    “你照我说的做吧,把重点拿出来,说不定到时会派上用场,人不为己,天诛地灭,如果我们考差了,你不是也没面子吗?大家很喜欢你,你要不负众望才对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