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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过了一会儿,莫说:“你好好休息吧,医生说要再观察几天,要不要通知你的家人?”

    我说不用了,省得他们为我担心,向王教授请个假说行了。我把王教授的电话号码告诉他。

    莫让我睡一觉,他明天早晨再来。我用打着点滴的右手向他摆了摆。我动动左手,左臂麻麻地疼。莫回过头来说我的左臂受了点伤,没有骨折。

    当病房里只剩下我一个人的时候。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。一个人在家的时候,很少有这种感觉。换到了医院的病房,孤独感一个子就击中了我。点滴快打完的时候,护士来接上了一瓶。看了我两眼问了一些常规问题就出去了。我旁边的病床空着,连一个做伴的病人都没有。苍天啊,大地啊,你给我送个能说话的人来吧,哪怕是病人也可以啊,没有音乐、没有电视、没有书看的地方真是憋死人啊。我想着想着就睡着了。

    第二天一大早,莫怀慈就来了。他说住院费医疗费全交了。不用我费心。安心养着,到时出院就行了。他要去公司,留下嫂子照顾我。我说不用了。你们都忙去吧。还有孩子呢。在我的一再劝说下,他们两个才离开,我刚要清静会,嫂子又回来了。说是不放心。我又把她赶走。

    上午9点半。王海琳来了,她说她是早上听王教授说的。她就急忙赶来了。也没买什么东西。就水果什么的。其实我喜欢的是她送过来的一大束康乃馨。她把那一大束黄色的花放在茶杯里,我感觉病房里一下子有了生气。王海琳又收拾了一下桌子上的东西。开始给我削苹果。我的右手还挂着水,不方便,右手又不好使,她就把苹果一片片地切出来,又一片片地送到我的嘴里。王海琳喂得很细心,我吃得很慢。原来幸福的感觉来得如此简单。生病真好。

    我正吃着苹果,莫嫂子又回来了。看到王海琳在喂我吃苹果,还不好意思进来。故意敲敲门,我说嫂子进来吧。

    “这是燕子吧,早就听怀慈说过,长得还不错嘛。”嫂子开口就来。王海琳的脸红了。我赶忙说:“这不是燕子,是我的小师妹。奉师父之命来瞧瞧我的。”“不错不错,这师妹真不错。”她们俩就聊了起来。看来嫂子不常去莫的公司,否则她们应该认识的。她们聊的无非是家长里短的。听起来头晕。我听着听着就睡着了。

    我又一次醒来,已经是下午了。太阳的光线斜射进来,我的床边还是王海琳。她趴在床边睡着了。我拉了一下床单,她就醒了。

    “小师妹,怎么还没有回去?午饭吃了吗?”

    “嗯,吃了,我想等你醒了跟你说一声再走的。”

    “我想上洗手间,你先回去吧。”

    “这样,我帮帮你。小心点。”

    我手上的点滴早拔掉了。不知是躺得太久还是给撞的。我走起路来有点打晃。王海琳在我的旁边扶住了我。她抓着我的膀子,我稳多了。到洗手间的时候,我冲她笑了一下。她就止步了。

    等我重新躺到床上,我就下了逐客令:“小师妹谢谢你照顾我。你该回学校了。”

    “学校里也没有什么事。我再陪你一会儿吧,想吃点什么?”

    “什么都不想吃。”

    王海琳开了一罐八宝粥,一勺一勺地喂我。

    黄昏的时候,莫嫂子来了。王海琳就回去了。

    我一直等的人还是没有来。

    正文第二十九章我们的爱

    第二十九章我们的爱

    第三天一大早,我摸摸头上的那个肿块,觉得它小了许多,也没有昨天那么疼了。我掏出身上的手机,准备给王教授打个电话,翻开手机盖,发现手机早关机了。再仔细打量手机的外壳,外壳上有一条呈放射状的裂纹。我看着心爱的手机的尸体哭笑不得。

    莫怀慈携夫人赶过来看我。莫嫂子还炖了鸡汤。我说我没那么娇贵的。莫怀慈说,嫂子在家炖鸡汤可上心了,专门挑的乡下运进来的草鸡,炖了一个多小时,莫说嫂子坐月子的时候,他也这么炖过。嫂子拧了莫一下说:“你吃肉,我喝汤,还说汤营养丰富。白痴也知道肉比汤好吃。”我很忌讳人家说“白痴”这个词。可是我又不好阻止他们,任他们说去。

    我跟莫说,我可以出院了,莫说不急,还不到时间。让我稍安勿躁。我说多住一天是一天的钱哪,再说我也没有什么大碍了。莫说不用考虑钱的事情,说如果不是我,他说不定就把小命丢街上了。莫嫂子让他不要说这么不吉利的话。我问莫肇事的摩托车司机哪儿去了,莫说早跑了。

    莫看到我扔在桌子上的手机就拿过来看看,说这手机废了,说着就把自己的手机掏出来,把我的卡抠出来装上去,递给我说:“你用我的手机吧,好几天没有打电话快憋死了吧?你用吧,我再买新的。”

    莫的这个手机比我的好多了,他买这台手机的时候还炫耀过,说这手机要三千多块。我当时想跟他抢没好意思,结果现在得来全不费工夫。

    开机不久,我就接连收到了好几个短信。

    04/20,21:16,桑:这一生都只为你,情愿为你画地为牢,当我在牢里慢慢地变老,还给你看我幸福的笑;等我老得哪儿也去不了,还对别人说着你的好。

    04/21,21:28,桑:不懂怎么表现温柔的我们,还以为殉情只是古老的传言,你走得有多痛痛有多浓,当梦被埋在江南烟雨中心碎了才懂。我只是过客,你能听到我心碎的声音吗?

    04/21,21:46,桑:你怎么不说话?你的手机为什么关机?你睡了吧?困了就睡吧,我也睡了。

    04/22,07:15,桑:我的手机一直开着,可是没有你的短信,你还睡着吗?我拔你的胡须,疼不疼?疼了就叫。

    04/22,08:05,王海琳:王教授说你昨晚车祸受伤了,严重吗?我过去看看你。

    04/22,08:20,桑:你在哪里,为什么不在学校?又出差了?你又藏起来了?

    04/22,11:30,桑:我在吃午饭,我没有食欲。

    04/22,17:40,桑:我在你的家门口,按了门铃,没人开门,打电话,电话铃响了好长时间也没有人接,你真的出差了?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?快回来吧。

    04/22,21:50,桑:直到现在,还没有你的消息,你出差也应该回个短信啊,为什么老是关机?我想你想得头疼,很累,我要睡了。

    04/23,08:12,桑:我早上刚刚听说有个老师被车撞了,你在外面要注意安全,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回来。

    我给她回短信,告诉她那个被车撞的人就是我,没有受什么伤,住在同济的附属医院。很快就可以回家了。

    我发完短信,我对莫和嫂子说:“你们先回去吧,不用担心我,过会有学生可能会来看我。”我也不确定桑会不会来,但我预料她会来的。

    他们两个走了之后,我把我住的病房号码发给桑。

    我迫切地盼望她来。

    一会儿,桑满头大汗地来了。看到我头上还缠着绷带,眼泪啪啪地往下掉。我说:“桑,别这样,我不是好好的吗?”

    “好好的,也不说一声,让我担心这么久。你这个坏蛋不告诉我,安的什么心啊,啊?”

    “别大惊小怪的,天有不测风云嘛。我的手机坏了,今天早晨刚刚换的。”

    桑详细地问了我情况,我如实相告。桑说快把她急死了。连一束花都没有买,我说你来就很好了,你比什么花都美丽。桑说我这样的时候不准耍贫嘴。我立刻住嘴。

    10点半的时候,王海琳来了,她说她要去广州几天,过来看看就走。王海琳来的时候,我正听桑讲笑话,我正听得津津有味呢。那个笑话是一段小品文:“如果有来生就让我们做对小老鼠,笨笨的相爱,呆呆的过日子,纯纯的依偎,傻傻的在一起。当你病了,我们就窝在温暖的草堆里,我搂着你喂你吃老鼠药。”我笑得浑身都颤。

    讲完了,我问桑是从哪儿弄来的,桑还没有回答,王海琳就来了。

    王海琳问我什么时候出院。出院之后不要急着上班,说王教授让我过几天到他家里去一趟,师母要给我补补身体。

    王海琳走的时候又回头看了桑一眼,眼神怪怪的。

    王海琳走了之后,我让桑继续讲笑话,桑说不能再讲了,要是笑得伤口挣开了就麻烦了。改为讲故事。

    有了桑,我就不寂寞了。可是桑总是不能给我安稳的感觉,我总是担心哪一天她突然就离开我了,再也找不着了。我现在一种患得患失的情绪。

    学校没有什么事情,我出了院以后就待在家里。桑班级的同学也来过,男生把我的房间搞得乱七八糟,女生跟在后面收拾。好在他们来的时间不长。

    桑没有事的时候也会到我的家里来,她来的时候,就把门关上。这就是城市的好处,想隐居起来特别容易,连对门的人都不会关心你的事。

    燕子给我写信来了,说她跟旧金山的那家公司谈妥了,先到美国总部培训几个月,然后到上海的销售部门,职务暂定为亚太地区销售助理,年薪14至18,燕子说很快就可以回家了,回家就可以团聚了。我心里一阵茫然。

    我缓了一口气,只要不让我离开上海,什么都好说。可是燕子回来,桑怎么办?我还能跟她在一起吗?

    我把这件事告诉我桑,桑的脸上显出了不安的神色。